1730 期 / 第4版:4
品味大暑(外一首)
      夏天里,最意味深长的节气,我想,非大暑莫属了。
  就顺序而言,大暑,处于24气中的第12个节气,也是夏天里的最后一个节气。前面是还未远去的夏天,后边是即将到来的秋天,大暑,像是一道平分线,平分了夏天和秋天,也平分了一整年的光阴,提示着我们一年已过半,眼下和未来应该尤为珍惜。
  炙热的阳光不曾偷懒,不断上升的气温是它给人留下的一道深刻的印痕。一年最热之际,大暑也。河边的石头晒得滚烫,树荫下趴着的狗不停地吐着舌头,蝉鸣声一阵紧跟一阵,时时考验着你内在的定力。远处的田畔,农人头戴草帽,还在劳作躬耕,但身上的衬衣早已被汗水浸透。
  《月令七十二侯集解》中是这样描述大暑的:“暑,热也,就热之中分为大小,月初为小,月中为大,今则热气犹大也。”而民间也流传着“小暑大暑,上蒸下煮”这样的说法,可见大暑之形貌与秉性的了。
  然而,这炙热之中也有清欢味道。有时,突然而至的一场大雨就能在瞬间平息你所有的焦躁。风,是雨的信使,眼见着天空的云层卷抱如团,没有任何预约,一场雨“哗哗哗”地就落了起来,甚是畅快。雨水的力量总是无形的。闷热的空气需要一场雨的浇灌,田里的作物也需要一场雨的润泽。
  每个节气都有三候,大暑亦是如此。“大暑有三候,一候腐草为萤,二候土润溽暑,三候大雨时行。”纵观三候,不难发现,水的作用与影响从始至终都是无形的。萤,萤火虫也,有水萤与陆萤之分,种类繁多,陆生的萤火虫产卵于潮湿的枯烂野草之中,因此古人认为萤火虫是腐草变成的。其实,萤虫一类的昆虫的繁殖都离不开水的存在。泥土变得潮润,气温有些闷热,大暑,正值“中伏”时期,因此也是喜温作物生长最勤的时候。有时不免会有雷雨天气,因此大暑的脾性是热烈的,也是多变的。
  大暑,正值农历六月,六月为“荷月”,此时也是赏荷的最佳时节。而我所在的北方,这几天,茉莉花却更加精神了起来,花朵儿愈来愈大,花香愈来愈浓。植物最能养眼和养心,天气愈热,它们却更加精神抖擞,你也总能从它们身上获得诸多灵感与启迪。
      大暑的意味深长,我想,更和它所体现的一种状态有关,这种状态类似中庸之道。古代典籍中说“大者,乃炎热之极也”。从小暑到大暑,暑热正是慢慢递增的,直至极点。而极点之后,又渐渐地走向了一种从容与缓和,待暑热隐去,立秋也就在不远处了。这种状态,近乎哲学,物极必反,否极泰来,而在此时节的我们只需要以一种平常心态从容地迎接,从容地面对,且行且珍惜!

荷月赏荷

      暑热炎炎,何以解忧?唯有看荷与赏荷。你可以在暖阳伴清风的上午漫步荷塘,看牧童垂钓忽然闭口立,看荷塘中蜻蜓点水款款飞;你也可以在月光疏影中,独自,拜谒荷塘,踏着一地清辉与花香……
  每逢夏季,我都与荷花有一个约会。看着荷塘中那些开得正盛的荷花,总会在不知不觉中感受到一种赏心悦目的美感。硕大的荷叶如伞,绿意盈盈,它们层层叠叠地生长着,盎然着,如同涌动着的绿浪,给夏天增添了许多生机与活力。粉嘟嘟的花朵,含而不露,略带娇羞,令所有的花木都显得有几分逊色。有的已盛开,簇拥着蜂蝶阵阵;有的还是一个个小花苞,将绽未绽,如佳人的脸庞,朦胧,清秀,透着神韵。
  只要花朵还开着,夏天就不曾远去。你总能从那盛开着的花朵中感受到夏天的迷人。“春有百花秋有月,夏有凉风冬有雪。”不错的,这是古人对四季的描绘。百花争艳当属于春天,而夏天只有凉风相伴,幸好,还有荷花为之添彩,不至于显得寂寥。炙热的夏天里,有凉风,有荷花,才会有清欢之况味。
  最迷人的当属于荷花的香味了。那香味与茉莉的浸透式地渗入有所不同,也不同于栀子花的馥郁浓厚,掸都掸不开。荷花的香,是一种铺天盖地的围裹,磅礴中带着穿透力,一丝一缕,丝丝入扣。那香,有力,但却温柔,将一切拥入怀中,如微雨落湖上,如鱼跃池中,鸟飞于苍穹,一切的云情雨意都宛然其中了。你站在不远边儿久久地看着花,闻着香,渐渐地,渐渐地,似乎你也成为了其中的一朵,嫣然盛开,侣鱼虾,沐清风,一个明朗朗的夏天便悄悄地住在了你的心上。
  然而,我真正开始了解荷花却是源于周敦颐的《爱莲说》。他说荷花“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涟而不妖。中通外直,不蔓不枝,亭亭净植,香远益清。”可见,被誉为“花之君子”的荷花风骨之伟岸的了。他又说荷花“可远观而不可亵玩”,这就让荷花从市井红尘中抽离,有了一种悠然、飘忽的美韵,我不知道,这对于荷花来说是好还是坏呢?然而,荷花给我的感受,却是亲切的,既可以远远地观望,又可以与之近距离地接触,感受着它的气息和内涵。
  记得我的家乡,曾因一度种植荷花最多,被叫做“菡萏村”。“菡萏”这两个字,实在太美,它是指还未盛开的荷花。那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呢?是还未经历过社会的洗濯,是从一种最简单的初生阶段向慢慢丰盈的过度,蕴含着太多的可能,包含着太多的遐想。我每每看到“菡萏”这两个字,总会想起“彼泽之陂,有蒲菡萏。有美一人,硕大且俨。寤寐无为,辗转伏枕。”这是《诗经》《国风》部分《陈风》中的一篇,名叫《泽陂》。想来,荷花,到底还是寄托了人们诸多朴素而又美好的情感了,还有那深深浅浅的希望。人因花朵的点缀而充实,花因人们的希冀而愈久弥香。而荷花所呈现出的情感也同样透着美丽,不管是亲情,还是爱情,亦或者是友情,有了花朵的存在,一切的情感也都有了寄托和象征,有了不同的意义。
  写荷的文字,我最欣赏和钦佩《红楼梦》中香菱所说的一句:“不独菱角花,就连荷叶、莲蓬,都是有一股清香的。若静日静夜,或清早半夜,细领略了去,那一股香比花儿都好闻呢。”想来,若是在清早,你从一个甜甜的梦中醒来,嗅了这淡淡的荷香,花朵连同叶儿都是明净的,而你的心境和情感也会变得更加圆润、充盈。或许,你也会在心头幽幽地想念着那一抹含蓄的娇羞,含蓄的诗意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