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49 期 / 第4版:4
山庄夜话
□  索鹏祥

      能学黄鹂叫就学黄鹂叫,不必有了河东狮子的怒吼,就哑口闭言。人活着,虽然有时免不了要“狂”一下,但更多的是担负自卑的重压。自卑是个丢弃不了又提不起来的包裹。很多人就是围着这个包裹,转一圈,看一看,叹口气;叹口气,看一看,再转一圈,找不出丢弃它的办法。

    诊治这种弊病,丢弃这种重负,唯一的办法就是寻找开拓出自己的特长,哪怕只有一丁点也行,如果找到了,在某些场合把它发挥到极致,或者说“狂妄”一下,这可以引导你的人生走向一个新的境界,你会发现你并非一个庸才。如果弄得好,甚至可以由此为你开创出一个自己的天地,天才就是这样产生的。

      鲁迅有句名言,说:能学黄鹂叫就学黄鹂叫,不必有了河东狮子的怒吼,就哑口闭言。我想,人倘若没有黄鹂的天才,把鸡叫学得惟妙惟肖,不也能唤起人们对黎明的记忆吗?

  忘情而不失柔情,热情也应不失端庄,幸福的已经忘情的人,有时候让人觉得可笑甚而讨厌。这并非是嫉妒。实在是因为幸福能把人的激情全部释放出来,把平时矜持的外衣剥落的干干净净,让本性中的那些小怪僻、小矫情、小伎俩都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。但忘情而不失柔情,热情而不失端庄的行为,非有一种博大的胸怀不可,能做到这一点的人,大概给人的印象是最美的了。人既有思念,就必要寄托。自古人生伤别离的话,古人已讲得不少。唯有苏东坡老先生的“千里共婵娟”万口传颂,成了思念的一种寄托。情好诗好意境好。至于婵娟能不能传送出心中的思念,那只有婵娟知道。但人既有思念,就必要寄托。

      寄托虽是一种神思,却宽慰着每一个惆怅、憔悴的灵魂。我想,所谓艺术,大概也就是从这里发生拓进的吧!没有汗水的幸福,恐怕是一种淡而无味的假货,谁都想用欢乐点缀生活,用美满铺设人生道路。然而,欢乐和美满却隐在前面那棵尖刺丛生的苦楝树上,受不得其中苦,经不得难上难,恐怕不易得到。所以,生活中欢笑需有,泪水和汗水也是不能排斥的东西。有泪的喜悦才是真正的喜悦。没有汗水的幸福,恐怕也是一种淡而无味的假货!

      情因趣而甜美,趣因情而欢乐。有句古语说:情必近乎痴而始真,才必兼乎趣而始化。这话说得极好。人世间的很多事情,情未必不真,然而仅仅因为没有趣穿梭于其中,就使生活失去了很多滋味。一个家庭是这样,一个单位也是这样。

      一部《编辑部的故事》乐得中国百姓们口亲水甜,其中的奥妙玩的就是两个字:情趣。情因趣而甜美,趣因情而欢乐。有些人不懂得这一点,像个职业革命家似的整日地苦着脸,然而,折断了趣的翅膀,情也离他而去,欢乐自然也不会同他结伴。留下一种苦苦的工作,哪里还有幸福可言?能把生活调谐的十分有情趣的人,都是懂得生活内涵的人。

      粗暴,是一种极端浅薄的表现。但缠绵,也不是一种适合的方式。“两情若是长久时,又岂在朝朝暮暮。”虽然几近潇洒,有了几分真谛,但又过于浪漫了。我想,倘使刚中有柔,柔中有刚,浪漫作天,天真作地,置身于阳光与星空中,那才是真真切切的人生。有热有凉,构成四季的绮丽风光,才有春夏秋冬的分明。有恨有爱,生成欢乐和苦恼,才构成人生的多彩纬线。单调是生命的大敌,一成不变就消解生命的渴望。有皱纹的地方,都曾经是笑靥最充盈的地方,曾经有过的美好,纵然现在觉得苦不堪言,也值得珍惜。

      西方有位哲人说:“有皱纹的地方,都曾经是笑靥最充盈的地方。”我以为此话讲得极妙。笑靥,如果给生活带来过欢乐和幸福,当这种笑靥无可挽回地被皱纹代替时,无论现在看来多么令人感到遗憾,我也认为那是美丽的。不曾走过鲜花置锦之地,哪里能觉出荒山的可悲。不曾经受挫折的痛苦,哪里能使幸福显出珍贵。世间的事都是相比较而存在,相衬托而显出色彩的。委屈,并非全是外加的误解。心有委曲,人都想说说——也是人之常情。但硬要把三分委屈说成七分理由,恐怕就有了哗众取宠的做作。不知道的可以生出几分同情,知道的就要在心中暗笑。

      所以,我想,委曲并非全是外加的误解,恐怕自身也有值得检点的地方。尚没有充足的理由就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中言谈这委屈,倒该听听鲁迅的教导,学习鲁迅的办法,躲到无人的地方,包扎好伤口,记些教训为好。你说那暗笑是什么,是鄙视!或者是幸灾乐祸!折价的大概是自己的人格!同情虽然是一种廉价的东西,但人们绝不会把这同情轻易地献给那些被鄙视的人的。

      所谓的心事,其实是种难言的苦衷:不说,心里得不到平衡,讲出去,又怕得不到理解,思虑重重,欲言又止,便形成所谓的“心事”。一个人的心事,能被人猜着,并且对那心事投其所好,这叫理解。但往往是一个人的心事既要人猜,就有被曲解的可能。曲解至深,必形成隔阂。有些夫妻间的这类把戏很多,结果你猜她,她猜你,疑生鬼,鬼生心,弄得心事重重。真诚率直的人给人以欢乐。率直的人会使人感到他的可爱和真诚。留下金玉之言,收获的必是友谊和信任。口出狂言,结出的恶果必定是仇恨和厮杀!痛苦从来都是自己的事。心灵的感应和吻合,是有许多条件的,并非一厢情愿的事。痛苦从来都是自己的事。就像刺在自己的手上一样。在别人看来只是个异物,在自己就是苦不堪言了。向别人诉说,只能减轻,并不能根除。

      消除痛苦的办法只有一条,努力寻求同别人的吻合点。做不到呢,就使出刮骨疗毒的勇气。痛苦的形成有它的条件,条件一转换,痛苦就消失,千万不敢自暴自弃。苦和乐是一对孪生姐妹,她们不分彼此地横在人生的大道上,显示着一种“道可道,非常道”的精深和博大。因此,凡是今天令你痛苦的事都是在昨天曾令你高兴的事。这正如没有高山显不出平地的道理一样。得和失也是这样。今天得到的也许就种下了明天的苦果,今天失去的也许正是明天幸福和欢乐的源泉。所以,人生不必把苦痛看得那么严重。苦尽甘来是人们都懂得的大理。那么“塞翁失马焉知非福”,就是一种生命的大智慧了。

      很多男人都是在家里讨得女人的主意后,才堂而皇之地走出来做男人的,女人们有时的见识和判断,真真是比男人要高一截的。男人入水太深,一副堂堂的仪表,很有几分是硬撑出来的感觉。女人呢,无欲无望地站在高岸上,谁个奸诈,谁个善良,路在何方,情在哪里,看得最清。所以,很多男人都是在家里讨得女人的主意后,才堂而皇之地走出来做男人的。

      男人们有时的软弱和没主见,说出来真是让人觉得丢份,只不过有一张男人的嘴脸,披了一张强者的外衣,混也得混下去——因为他是男人。因此,如今的社会,男人活得很累,女人活得就比较舒畅! 忧伤,来自一种对生活的目的的不明确。忧伤,来自一种对生活的目的的不明确。这种不确定性又多是对得失的忌讳!能清清爽爽地活,不容易。能清清爽爽地活着的人非有一种大疏漏不行。凡事畏前畏后,忧伤就如牛毛丛生!

      爱默生曾经说过一句话:假如一个人坚定不移地按照自己的本心行事,世界便会转过来迁就他。女中有豪杰,男中有懦夫。女中有豪杰,男中有懦夫。不可一概而论。有些东西,不一定都是男人的专利,实在是社会舆论对女人压抑太重,使她们昂不起那张鲜嫩的脸蛋,一有眉梢飘动,就有流言窜起。“西子蒙不洁,路人皆掩鼻”。舆论的杀人是带着欢笑和戏谑成分成行的,所以,很不为人觉得有多么血腥!

      好在如今的女性见识广了,该露胳膊的露胳膊,该露大腿的露大腿;美也要展示,才华也要卖弄;权也要掌,威也要施,闯荡着社会,演化着民俗,即使在那种任男人驰骋的酒场上,能豪饮的女性也不乏其人。只是这种豪饮很有些“犹抱琵琶半遮面”的闪烁,让人觉得不那么潇洒。否则,男人有一天将都拜倒在女人的脚下!

      甘于寂寞的女子,往往已把一种事业推向了高度。女人最怕的是孤独。一孤独就感到一种沉沦,惶惶然不能终日。所以能聚时就尽量往一块凑,两个女子能做到笑语满天,三个女人就唱成一台戏。这是女人的入世和随和。然而,甘于寂寞的女子往往已把一种事业推向了高度,孤身在崎岖的小道上登攀。女人的自尊心是块花手绢,男人的自尊心是块遮羞布。女人的自尊心是块花手绢。自尊心人皆有之,但男人更甚。所以,即使输得精光的时候,男人也不会把这块遮羞轻易地丢掉。社会对男人的要求十分苛刻。倘是男人女人们在一个场合竞争,同情和原谅绝不会送给那个失误的男人。

      原谅和同情是社会赠给女人的专利。然而,社会若是把女人的专利轻易地送给一个男人,那说明这个男人的选择只能拉起那块遮羞布了。因此,男人的死,只有两种,或轰轰烈烈,或窝窝囊囊。做男人难,做一个成功的男人更难。人世间有很多事都需要求人的,求就是求,但不失人格和尊严。也许是自家男人自家知吧,常入鲍鱼之肆,久而不闻其臭了,女人们真不知道哩,有些所谓的男人,其实是个最卑怯者,卑怯到让人红脸的地步。女人有嫁鸡随鸡,嫁狗随狗的观念固然不好,但整日地想出人头地的男人悄悄跑到权势者那里搔首弄姿,摇尾乞怜,真正比不上女子那种嫁鸡随鸡的“坦荡”!

  人世间有很多事都需要求人相助的,求就是求,但不失人格和尊严,一旦摇尾乞怜起来,就是卑贱!